隐约记得年少时,逢年过节,便会和弟弟们拿着长辈们给的压岁钱,到县城上的游乐场“挥霍一番”。所谓的游乐场,其实不过是几家流动的摊位,摊主在体育场中心闲置的草坪上随处搭了几个帐篷,放些洋娃娃、汽车模型之类的小玩意儿,供小孩儿玩乐消费。运气好的,当天还会有外地的流星锤、海盗船这些刺激的项目,可以体验一番。就是这县城中不起眼的一隅之地,成为了我童年大部分快乐的源泉。
印象最深的一次,是陪弟弟去套圈儿,习惯了掷飞镖、扎气球、套圈儿的热闹,旁边摊位的冷清神秘吸引了我。简单的一张桌子,左侧放着几份写有痕迹分明数字的稿纸,右侧零星放着几台照相机和几瓶洗发水,见我上前,摊主不紧不慢地对我说:“小姑娘,你要试试么?”顺手递过来一份稿纸,“参与这个活动,只要十分钟内连续写完1到500的数字,不许涂改描画,更不准写错写乱,如果成功,便可免费获得照相机一台,如果失败,便要购买桌上摆放的洗发产品。”(可想而知,同样的产品,会较市面上高出许多)摊主一面指着桌子左侧成功的几份数字,一面认真地跟我讲解。说实话,当时家里没有照相机,确实很心动,但最终还是没有参与游戏,就这样与照相机失之交臂了。现在想想,没有参与游戏,不是因为害怕上当受骗,更大程度上是内心的躁动不安,是游乐场嘈杂的环境让我无法全身投入,不安躁动,还是自己内心潜意识的担忧在作祟,不得而知。
现在每每回想起这件事,内心就有所触动。当一个人过于被纷繁的外部世界搅得不复安宁时,就容易撕碎、断裂,因而也就失去了吸收消化外来印象的能力。老子主张“守静笃”,心如明镜,物来则照。万物芸芸,各复归根,归根曰静,静曰复命。也许,人生命中的某个阶段是需要热闹的,不能如一潭死水般毫无生气,只静不动。诚如周国平所言,你的身体尽可以在世界中奔波,你的心情尽可以在红尘中起伏,关键在于你的精神中一定要有一个宁静的核心,有了这个核心,你就能够成为你奔波身体和起伏内心的主人。高质量的热闹和高质量的宁静都不可或缺,但后者实为前者的前提,贫乏和空虚的热闹远不如丰富的安静,正如莎士比亚对生命的嘲讽“充满了声音和狂热,里面空无一物。”
点化世人解放人心的圣人王阳明曾说:“破山中贼易,破心中贼难。”心若不静,则神驰,意乱,景衰。时代变迁,不奢求有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,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”的境界,但求存真保诚,用宁静深沉的力量克服贪婪与恐惧,守住真心,去除心中之贼。诚如先生临终所言:“我心光明,亦复何言?”
真正的力量,不是暴戾恣意或软弱委屈,而是平等温和,春风化雨,宁静致远。你要从坚硬的泥土里开出花,才能收获魅力源头根部的养分,因为你要忍住疼,才能拥有那种真正深刻的眼神,才能拥有更深刻的宁静。
烦恼天天有,不捡自然无。不忘人恩,不念人过,不思人非,不计人怨。走正确的路,饮清净之茶,存真保诚,守着至诚至信的宁静,方能致远。